我记得阳光是如何透过缝隙到达地面
如何保证每个行色匆匆的人
不用停下脚步就能经历一场洗礼
我记得阳光下飞舞的尘埃
我记得我始终恐惧直视天光
我记得我如何感受到轻微的晕眩而闭上眼睛
如何努力地想看清楚自己眼睑的样子
但 能看到的只是巨大的色块

我记得我曾执着于捕捉落叶飞舞的情景
仿佛某些瞬间被记录下来就能成为永恒
我记得下雨时走在树下不用撑伞的肆意
可曾经是阳光到达地面必经之路的缝隙
如今是雨在经过
我记得与我一起走过树荫的那些人的脸庞
我始终只会记得她们的笑容

我记得我曾向许多人诉说我对树的迷恋与敬畏
可为什么我还是更想变身为会飞的生灵
我记得踏过厚得踩不到底的落叶的感觉
我记得失去平衡时的无能为力
记得我如何在即将跌倒的瞬间被拉住
如何以短暂到不可观测的心跳过速作为回应

我记得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很像雨滴拍打树叶的声音
我记得我是如何不再执着于分辨风声和雨声
我记得树荫下的我是如何更早察觉到天光的消逝
如何提前恐惧夜晚的到来
如何奋力但徒劳地抗拒进入黑暗

我记得我如何不同于气象学地定义夏天
记得似乎所有值得期待的事全都发生在我定义的夏天里
记得我曾在通常意义上的夏天还没开始时自作主张地宣布夏天结束了
可夏天很有生命力的
她可以随时重新开始

我记得我曾站在海与天的边界歌唱
虔诚地祈祷风会把我的歌声带到很远的地方
可听到的人只把我的歌声当作传说
但我知道 神迹是不会失灵的
一定会有人找到海与天的边界
让我不再独自面对夜晚

我什么都记得
我永远会记得